第三十四章 怠惰之罪，时孽狂徒！

    “世界在崩溃？！”雅阁猛地从突发事态中惊醒，仿佛被某种未知的伟力所震撼，茫然地看向舱室穹顶，“不……世界在围绕着什么东西……重组！”

    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抚上了他的面庞，摩挲着少年稚嫩的脸颊，如同过去那十年中每一个清晨、每一个夜晚。少女从噩梦中惊醒，温柔地看着身旁熟悉的“弟弟”。

    然而回忆终究会走到尽头，就像那手必会消逝。

    可他……全无所觉。

    雅阁只是捂着头，痛苦地哀嚎。根源深处的锁悄然打开，被封印的记忆犹如洪水般涌现出来，占据了他的全部思维。

    “我是谁？”

    少年瞪大了独眼，神情中带着浓浓的绝望。

    是饱受父母冷遇，唯有妹妹相伴相知的少年？

    是全身染满鲜血，仍旧傲然立于阵前的战士？

    是曾经深陷哀痛，在同伴鼓励下振作的团长？

    “不……不！”他喃喃自语着，拼了命地否定着，“我是雅阁，雅各布·裴迪特，夏洛特的弟弟！”

    “没错，你是雅阁。”一只手搭在他肩头，骨节凸起，力量暗蕴，声音铿锵有力，“雅各布·裴迪特，谁都不能否认！”

    他猛地抬起头，震惊地看着面前的男人。那面容十分陌生，却又无比熟悉。明明是东方人的面容，明明露出了爽朗到像是笨蛋的笑脸，明明拥有自己绝不会有的、那发自骨子里的自信……可他就是觉得，男人和自己一样。

    “可你也是我，雅阁。”男人的左眼蒙着黑色眼罩，上面还绣着翠绿的火焰型徽记。他直视着少年的眼睛，一字一句，无比认真地说道：“你是许天时，第一个魔神孽龙，超红莲团的首任团长！”

    在少年眼中，男人无时无刻不在透露着令人心胆俱裂的恐怖威仪。

    黑色的鹿角傲然而立、直指苍天，身后拖着的黑麟长尾颇为粗壮。然而与那活物般不停在躯体表面游走的罪孽囚纹相比，外观完全不值一提。

    隐约之间，少年仿佛看到这样的幻觉——

    抬手，星辰熄灭；

    顿足，时空震碎；

    甩尾，秩序破灭；

    龙息之下，皆无完卵！

    那即是无垠世界最强之龙——魔神孽龙的身姿！

    “我，我……”

    “别急着否认，雅阁。”许天时一把勾住少年的脖子，将他拉到自己怀中，“用脑来思考，用心去聆听。看，你意识海中浮现而出的画面是不是很熟悉？因为那就是我们共同的记忆，你我的珍宝。无论是末世降临之前的冷言冷语，还是末世到来之后的相知相随，抑或这十年中不离不弃的相互依偎……那都是我们。”

    “无论你怎样否认，事实就是事实。不过……”男人耸了耸肩，萦绕着螺旋细线的眼眸望向漆黑的铁壁。即使隔着钢铁的墙，他也能“看”到人类能力者肮脏的欲望。

    贪婪、嫉妒、傲慢……充斥着罪孽的灵魂。

    呵，土鸡瓦狗，插标卖首之徒。

    “在继续辩论之前，不先去救你的姐姐吗？”

    夏洛特的身影已经消失无踪。所有关于她的记忆尽皆从人们脑中抹去，留下过的痕迹也变得一干二净，仿佛此人从未存在于此世之中。

    等价交换的必然，越强大的能力者，其限制也越强。能以一己之力影响整个世界的人，代价自然是自己的“存在性”。

    “我还能做什么？”雅阁颓然地垂着头，“姐姐？我什么都不记得……我只是普通人类，又能做什么！”

    “问问你的心，问问你的精魂之火，问问你的根源，看看它们是不是都已忘记？”男人抓起少年的胳膊，细细地打量着，“雅阁，记住，我们还能‘幻想’。”

    “幻想？”雅阁失笑，脸上毫无一丝笑意，“你说……幻想？！”

    “没错，就是‘幻想’。”男人握住少年的手，掌心贴着掌心，“曾经的我们崇拜时间、信仰时间，相信未来总会有一个光明的结局，幻想着终有一日可以摆脱那冰冷的家。它回应了我们的祈祷，给了我们穿梭于过去与未来的力量。这不是‘幻想’，什么还是？”

    “那是你的力量，”雅阁死死地咬着，倔强地盯着对方，“不是我的！”

    “是‘我们’的。”男人身上腾起一股无形的力量，轻声说着，“仅仅属于你和我，我们两个人的‘时间幻想’。”

    没等雅阁说话，男人却又自顾自地笑了起来，满是讽刺的意味。

    “可你知道的，雅阁。‘幻想’终究是幻想，早晚有磨灭的一天……它终究不会变成现实！”

    龙一般的男人垂下头颅，萦绕着螺旋细线的竖瞳中渐渐亮起翡翠色的光泽。

    如同不熄的火焰。

    “告诉我，如果是你的话，会给出怎样的答案！”

    无形的力量顺着掌心传递而来，寄宿于左臂的力量曾令他百思不得其解，而今终于得到了答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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